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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永年:中国形象工程为何适得其反(2)

  还有一个是“炒股”现象。中国这么一个大国应当具有包容性,容许人家的批评,甚至攻击。但有关当局体现不出来这种包容性,结果导致什么样的小事情都要反应。本来一件小小的事情,引不起人们的兴趣,但经中国高调的反应,变成了大事情。这是“炒股”现象。本来这只股票没有任何价值,但经过中国用一国之力来炒作,就大大抬高了股价。很多海外的反华“英雄”,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

  新疆的热比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有关部门屈从于美国的压力,把她放了出去,还把她塑造成一个英雄。本来海外疆独势力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需要一个领袖。有关部门的做法就满足了这个条件。热比娅好不容易出去了,必然要做些反华的事情。但她每走到一个地方,每说一句话,有关部门必然全力反击。官方媒体甚至高调发表文章,视她为一个“达赖喇嘛式”的人物,把她从一个无名小卒抬高到达赖的地位。因此,不仅疆独马上把她作为领袖,各国的一些“反华”势力,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团体,纷纷邀请她。很简单,因为她有“影响力”,她所到之处,必然引起中国的全力关注。很显然,对有关部门来说,“放”她出去是关乎国家形象,而“关注”她也是国家形象问题。但结果不仅国家形象荡然无存,而且大大损害了国家利益。

  类似现象极其普遍,体现在国家形象各个工程之中。随着国家的崛起,这方面的投入已经很大,也会越来越大。也就是说,这是一块很大的利益,不仅既得利益要追求更大的财政投入,而且也吸引着更多的新利益来加入分享。更为重要的是,这个领域大多属于意识形态和政治性比较敏感的,各种利益都可以高举所谓的“爱国主义”旗帜。爱国有理,出了一些问题又怎么样?“爱国主义”是这个领域人们的保护伞。没有人会质疑批评。但现状在于,投入越大,越是适得其反。人们或许不容去质疑这个领域的“爱国主义”,但结果是在大大损害国家利益,是“害国主义”的表现。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里仅仅举一些容易观察得到的因素。

  首先是缺乏专业主义精神,过度政治化。国家形象工程当然是政治,不讲政治不行。问题在于,怎样讲政治。可以通过专业主义来讲政治,也可以通过政治方法来讲政治。在中国,人们习惯了用政治方法讲政治,也很自然把它延伸到了海外。这种高度政治化的形象工程一到海外,要不到处碰壁,要不效果不好。如果专业主义精神不能弘扬,国家形象会越来越不好。其实,如同所有其他领域,提高中国人所说的“文化精神”的是专业主义精神,绝对不是官僚政治。去掉国家形象工程领域的官僚主义便是要务。这方面,中国可以从其他国家学到很多很宝贵的经验。

  其次,GDP主义也一直主导着国家形象工程,已经成为衡量国家形象工程是否成功的标准。对GDP主义者来说,质量不重要,重要的是数量。结果,第一,国家形象工程要多。每一届领导要做,各个部门要做,各级政府也要做。第二,数量扩张也表现在每一个具体的项目上。对孔子学院来说,是学习汉语的人数和各种项目的数目;对海外宣传来说,是文字和篇数的数量(撰写、发表、转摘等);对文化走出去来说,是演出的数量,等等。

  再次,中国机构不协调。国家形象工程几乎已经成为全社会工程,不知道有多少部门和机构在做。在众多的部门和机构中,没有一个有权力的机构来协调。结果,大家都互相竞争、内斗,谁都不去重视质量,而从事谁都可以做的、低层次的、毫无附加值的东西。数字一大堆,就是毫无质量。再者,无论是国家形象的塑造还是国家形象的“走出去”,都要求具有充分的海外知识。但那些懂得外部事务的部门和机构没有权力,不懂的却权力大得惊人,这就造成了“外行领导内行”的局面,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国家形象工程迫切需要一个有权力的协调机构。

  从更深层次看,这种现象也从一个角度说明了,中国仍然没有走出近代以来接二连三被列强打败的“国耻”感。中国从前受其他国家欺负,现在崛起了,这些国家不能接受中国的崛起。包括一些领导在内的很多国民不能超越“国耻”感,国家因此不能体现出大国的容量和气度。海外什么样的对华反应,只要不是正面的,都要回应和反击。这就导致了一种局面:越反应和反击,双方的冲突就越严重;冲突越多,国家形象就越不好。美国是大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美国,但美国从来就不回应。做大国就是要被挨骂的,中国的国民显然还没有这种心态。

  中国刚刚崛起,在学做大国,很多不想要的事情的发生,也具有必然性。任何大国在其走向大国过程中,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学做大国需要交很多学费。但是,对中国来说,要尽量少交学费,尤其是要避免交了学费还导向反面效果的情形。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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