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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骊雯:《二十四沉香》(组诗)

【作者简介】王骊雯,本名王培,上世纪70年代生于四川都江堰,现居成都。出版诗集《野生的白色花》、《江边记事》。


  姐姐说,她看《远方的家》  读懂风树,读懂沉香  读懂风树苦痛的沉香过程时  已经泪流满面    也许我仍没有读懂沉香,读懂风树  但我读出平凡风树在沉香煎熬中  把原本凄凉悲寒的命运  缔造成  传  奇    一一《题记》    第一段 致风树    1、序    千年以前,千年之后  你还是一棵风树    北回归线的附近,以南  是地理坐标上,风树的家园    阳光照耀,大雨洗礼  湿润热带孕育四季的歌谣    你只是一棵孱弱的风树  松软的红土壤,见证着它的传奇    2、召唤    木秀于林,秀于空灵之中  风树生生世世的使命,就是沉香    “一定可以沉香!”  沉香,是风树千年不变的承诺    可是,不是所有的风树  所有的受伤,都可以结香    沉香,是痛苦宿命中  千迴百转和柔肠寸断的召唤    3、守候    蚁虫咬噬,腐木脱落  千百年时间的醇化  风树在伤口处分泌油脂,守候沉香    世间有树千万种,材质疏松的风树  成不了绿荫,更成不了森林    守候。它只是守候一个千年念想  尘世结缘,佛前苦拜    它还在冥想,江潮涌沙  雨季淤塞道路  外力催毁与自然枯死,有什么两样呢    4、历练    成就风树,成就风树结香的过程  不是浇灌,不是栽培    雷击电闪的历练  刀劈斧伐,树倒根摧,钻孔火烧  曾经。对于风树多么难忘    你只是一棵风树  千年以前,千年之后    风树苦经历练  才有沉香穿越时空  如此醇和,如此深厚    第二段 致伤    1、病    时光,你锋利的刀刃  如今钝锈不堪了么    抽不断,逝水东流  唤不醒,空巷哀愁    沉睡。你唯有沉睡  在沉睡中,松软崩紧的生命之弓  聆听高山流水,和梦呓般的广陵散    就像丝之于春蚕,自由之于生命  你病。即便裹于洁白之茧  依然畅想外面的彩色斑澜    2、听雨    滴雨的屋檐下,一个声音  敲打着宁静的岁月  敲打着晦暗的雨季    那时,如诗如画花季中  万涓流水都是歌  只有黄昏听雨,声声如诉中  初识少年哀愁    这如烟愁雨,从一个屋檐  下到另一个屋檐  从一个黄昏,下到另一个黄昏  不知不觉已浮萍半生    我将在听雨中长眠  没有千年的屋檐  只有不同的黄昏,和不同的  听雨少年    3、听雪    雪,一片一片落下  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和心跳    本来,这个世界多么安静  惬意读书,随意写作,简单快乐  每一页日历,如诗页般翻过    当诗页堆积如雪  一个冬夜里,你突然发现  沉香。美丽的名字  发出使你陌生和不安的声响:    你不是那棵具象的树  本真自我的枝叶  失落,还是隐匿在哪里    4、覆盖    看不见伤口,不等于忘了疼  忘了痛,忘了谎言  忘了承诺或者付出    当白雪覆盖世界  千万条道路只剩下沉寂  你走向远方的远方    百年孤独。你在放逐和涅槃中  寻找家园,重拾自我    就像白雪覆盖的山川,终会  被阳光融化  时光,终会缝合所有的伤  让往事沉香

  

  第三段 过程    1、经过    吞天地灵气,吸万物腐朽  倒伐的风树忘了年轮    它没有哀怨  因为久经愈合的伤口  正旺盛分泌油脂、梦想和希望    泪点,是前世今生的花朵  预言,有不可抗拒的宿命  它们转瞬终将逝去  上浮为云,下沉为水    天堂里,仿佛母亲举着号码牌在唤:  去吧,风树  来吧,沉香    2、如果    如果,爱像一棵树  可以原地不动  幸福的风树一定等倦鸟归巢  倚靠在它单薄的枝头    如果,永恒像一棵树  可以原地不动  静谧的风树一定枕清泉白云  让快乐开满它的笑靥    如果爱情的方程,生活的函数  像树一样简简单单  那么,风树的爱  一定可以生生世世,原地不动    所有的如果,多像  凄风苦雨里的美丽藉慰  你说八点一级的强震  难道还不足以掀翻树,摧毁爱  将永恒连根拔起?    3、转呈    一棵自然枯死的风树   它倒架了,倒在沉重的光阴里    所有的生物,都注定难逃此劫  即便没有地震,没有外力    它倒架了,倒在沉重的光阴里:  山涧鸟鸣,古道夕阳,  腐竹青苔,花香虫鱼……  千年意象在苍茫人世  发出微弱光芒    回甜也罢,苦涩也罢  这些影象投射的巨大虚无  终将转呈上帝  沉香的信笺,被天使送抵天堂  我们如蚁列队认领灵魂    4、遗忘    天堂的亲人们,当我们相聚  可否凭着那一点点质地  区分出倒架、水沉、土沉、蚁沉……    天堂的亲人们,当我们相聚  可否凭着那一缕缕香气  辩别沉水香、熟结、虫漏、活结……    沉檀龙麝,奇楠一味  内敛的姐姐,你百变化蝶  他们还在津津乐道  品鉴你优雅清爽的沁香    只有我猜想。你一定会遗忘  就像水归于海,归于云,归于大地  雁过无痕的蓝天下面  只有青草羞涩的淡香    第四段 缔造    1、黑夜    与夜一起黑下的,是构思中的故事  一个噩梦使人头痛欲裂    哲学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可是头痛欲裂的你  还是要用黑的眼晴去找光明    光明潜伏在夜的城堡  你涉江而过,看到沿岸沉积的珊瑚  蝼蚁的尸体,不知名的骷髅  与夜胶着的黑色精灵……  围着你,邀你狂欢,跳舞    这些使你头痛欲裂的剧情  在黑夜。一幕幕幻现  是谁缔造了夜的黑,才让我们  更留念记忆中的白    2、煎熬    今夜,我不是李白  也要采一片月光,加一点秋霜  把异乡当做家乡    家乡此时茑飞草长,一如我的思念  在潮湿、阴霾、沉闷的异乡  拔节,疯长    3、打磨    轰隆隆的雷声脆响。她看见  天空巨眼一张一合  一些表情,闪电般  划  过    她已经不在意,得与失  对与错,输与赢  听见世界说:认真你就输了  她还是不在意,却又那么认真  要将岁月打磨成珠    4、转身    山重重,水叠叠  雾里看花,花开花谢  临水观沧海,临渊以捕鱼  沐风遨于山林,濯足洗我尘缨  清何明浊何辩,生何欢死何惧    梦幻泡影熄灭  你必将华丽转身    第五段 传奇    1、蜕变    为了再借三十年光阴,老鹰  站在光秃的峭壁上,用喙击打岩石  血泪斑斑拔掉指甲和羽毛  一边是痛后新生  一边是顺应死亡    重获自由的鹰。翱翔云端  多么骄傲,它是天空之主宰  孱弱的风树仰望偶像  哪一天,它也可以历尽沧桑  蜕变为沉香传奇    2、说禅    在时空巨大的巧合下  蜘蛛走进琥珀,蚌病沙结珍珠  历史像被风翻动的书页  命定的情节如何演绎  一滴水就会有海的波澜    有人在盐的咸中  溯源泪的咸  凄凉和苦寒是惺惺相惜的兄弟  坐撑孤灯的荒寺老僧  正与缘人说禅    3、念珠    梵音如诉,灵魂被再次洗涤  曾经贪婪的炼金术士  谦恭成为木工  他要在菩提树下,用沉香  雕刻一串念珠    记住风沙  记住蚌病  记住那些终将散落的  珍  珠    4、书写    整个夏天,我在寂寥的沙滩上  读那些踩痛的脚印  看阳光愈合的伤口  听大海把过往的浪删了又添,添了又删    我该用一支怎样的笔  一种怎样的领悟,来描绘风树  书写关于沉香的传奇    第六段 致沉香    1、读    姐姐,你的故园已是废墟一片  两千年翻修的仿古建筑,如今游人  如织,一片桃林灿烂如火  他们在此喝茶、聊天,甚至将你的故事  杜撰成愚人节的电影  一边狂赚观众眼泪  一边狂数兜里钞票    他们精心解读的你,已不是你  我更情愿,在书中读你  看你白衣素裙窈窕走出诗经  明媚成春寒中  洁白的一朵梨花    2、写    姐姐,我的钝笔已尘封十年  而时光仿佛将我钝化千年  我穿越密林,在一片倒影叠加的波光里  想看清哪一个是你  你影影绰绰,是识非识  空冥的彼岸一丛丛芦花飞絮  多像你曼妙的琴音  .  我只有深深的遗憾  不止为不可复制的光阴  不止为断裂的琴弦  不止为你的香醇    3、画    姐姐,你是一幅意象的山水画  不知哪位画家呕心沥血  捕捉到你瞬间的光芒与永恒的执着  捕捉到你神秘的笑意与沉稳的目光    你坐落于静好的光阴里  透明的玻璃遮隔了人世尘埃  你看着他们哭,他们笑  表情平静,四季云淡风清    4、再题    姐姐,你为爱漂泊  随梦流浪,流浪到远方,远方……    天之涯,地之涯  知交情,离人泪……  待沉香入药,芳魂化成香冢  千年以后  谁会拈花一笑  手握沉香一串,喃喃抚摸字字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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