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起,郯城境内的集市上提起大席子没有不知道黄山公社安头村的“杜家大席子”的,杜家指的就是我们一家人。我家住在安头村老银杏树下,所以又叫“银杏树下大席子”当时我的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叔叔、婶子、姑姑包括我的父亲、母亲全家都会编席子。那时我们附近就只有李庄、尚庄、册山这三个大集,每个集上只有我们家的席子最多,品种最全,质量最好,而且我们一家卖席子的服务态度又好,所以成了当地的名牌。当时传说的谁家铺了“杜家大席子”家庭定会像杜家一样本分,一样兴旺。
我家编织的席子从用料可以分为芦苇席、秫秸席、挺子席、竹席、蒲席,草席;从大小可以分为,大床席、小床席、窝窝席、竹床席、小凉席;从用处分可以分为床上铺的席子、做门帘用的席子、晒东西用的席子、搭棚用的席子、做粮围用的围席、做围墙用的圈席等。
从我8岁起,我爸爸已经独立门户带领我们这个11口人的“小家”(那时我姊妹兄弟共9个)织席子了。 尤其到下午放了学,我们都坐在一张或几张席子上编织着“杜家大席子”。路过的人都会为我们举起大拇指,不停的地称赞:“这家人真勤快!”“孩子们真听话!”“真是过日子人家!”听到这些,我们全家大人小孩都会有发自内心的那种幸福感,就越会好好编席子。
回忆与编席子有关的事情会更有意义,从备料说起吧。当时我算是父亲眼中比较伶俐的一个孩子,每次赶集买料父亲都是带我去看车。临去最好的待遇就是我可以不走路,父亲用小推车推着我;看车时父亲会买好萝卜丸子让我吃着解闷;回来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舒服了,我要给父亲一路拉车。你要想保持拉绳始终是绷紧的可不容易,因为父亲走路很快,我只有一路小跑。每次拉车时都会下决心不再来下次,可每当父亲赶集时我还是经不住父亲设好的那“坐车”和“萝卜丸子”的诱惑。
买回来的秫秸或芦苇都要经过分类、截根、去叶、花分、浸泡、研压、平节、去瓤等程序才能使用。
去叶、便是由我们姊妹兄弟几个轮流来干。
花分是根据材料的粗细将其分成几半,这个工作只有我二哥做得最好,一般由他来承包。
浸泡是把材料绑好中间插一根木杆直接插入河泥里将材料固定在水中,大约跑10个小时左右才能使用。
其中研压的过程算是材料处理中的一道风景线。将浸泡好的芦苇或者秫秸平放在地上,将没有槽的平滑的碌碡用“工”字型的碌碡锅子将碌碡来回的推拉,大约需要200个来回才能将其内瓤压软,这样有利于下一步的去瓤工序的加工。我知道每次父亲做的时候非常轻松,那吱吱喓喓的声音就像是循环地演奏一种优美的乐曲。可要是到了我手,就会很费劲,优美的动作会被破坏,动人的曲子也会变得非常难听。
平节是用长长的刀子将材料的节骨处的刺打滑,以便使用。去瓤同样也是用这样的刀子将其内瓤刮掉。最后剩下的就叫篾子。于是芦苇篾子,秫秸篾子就加工成了。
席子编完后要将周围的材料剪齐,反方向折回。逐一的按规律插入篾子缝里,这一步叫做签边,也叫沿边。签边后要将席子周围用硬布来回摩擦,使其变光滑不扎手。这样,一领席子就加工好了。不过要拿到集市上卖还需要有个好的成色,那就需要用硫磺熏,使其漂白。我们姊妹兄弟几个最怕的就是这件事,因为每次熏席都要用我们的被子盖着。晚上睡觉时都会被盖过硫磺的被子熏得大半夜喘不过气来,别提多难受了。
想起编席子,就会想起好多有关父亲的回忆 ,父亲是个急性子,每天干活从没有单独停下来吃过饭,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父亲吃饭都是把煎饼挤在腋下,方便时才吃上一口。它的歌唱得很好听,每当大家困了的时候,他就会给我们唱歌、讲故事,想着法子吸引着我们别睡觉多干活。有时还会给我们变几个小魔术,我现在还能记得他教过的好多魔术呢。
随着社会的发展,我家后来放弃了编席而从事柳编工艺的加工、进城做生意、或者打工之类的工作,现在已经不再生产席子了,只剩下对有关“杜家大席子”的美好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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