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盛大阅兵式,士兵身穿当时军服,纪念1941年卫国战争最艰难阶段举行的红场阅兵73周年。
本文编译自法国《世界报》11月29日刊,作者为《世界报》俄罗斯记者,澎湃新闻记者彭渤译。
俄通社-俄塔社(ITAR-TASS)最近去掉了其缩写名的前半部分,恢复了它的苏联名字:塔斯社;莫斯科的内务部特种部队独立师近日恢复了1994年被取消的名号——“捷尔任斯基师”,捷尔任斯基指的是苏联契卡(即“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也是克格勃的前身)的领袖费利克斯·捷尔任斯基;11月7日红场的阅兵仪式上,数百名俄罗斯士兵身着卫国战争时期的军装,纪念莫斯科保卫战期间的大阅兵;11月10日,“今日俄罗斯”媒体集团开通了一个新国际媒体网络,并将其命名为“斯普特尼克”,这是前政权开拓宇宙空间时发射的卫星名字。
在俄罗斯,过去正在浮现。苏联时期所使用的“外国代理人”标签也被重新提出,它用来指“内部敌人”或“第五纵队”。在俄罗斯司法部网站上,15个非政府组织被贴上这样不光彩的标签。成立于2000年、旨在揭发政治人物和政党违法选举的“呼声”(Golos)是排列在第一位的组织,它被控接受外国资金。以描写斯大林恐怖统治的作品而著名的非政府组织“记忆”协会,也同样被司法部关注。“看看窗外就会发现:我们的过去又回来了。”该协会的人权中心主任亚历山大·切尔卡索夫(Alexandre Tcherkassov)叹道,“苏联原型的重建,成了当前政策的基础。”在莫斯科城市中心以外,是几十年来没有改变的场景:餐厅、商店、老旧工厂的山形墙,处处都有锤子和镰刀徽章。才过了二十多年,这些苏联的符号又重新出现。橙黑相间的乔治丝带,是1945年5月9日战胜纳粹时所颁发的最高勋章配饰,也成了乌克兰东部地区顿巴斯亲俄武装分子的象征物。“宣传战争比宣传和平更重要,因为战争传达的是俄罗斯的荣光,而和平传达了虚弱。”独立媒体《新报》的主笔德米特里·穆拉托夫(Dimitri Mouratov)说。
与西方的紧张,吞并克里米亚,以及乌克兰东部的冲突发展了新冷战的气氛,重新带回当时的局势,被克林姆林宫充分利用。俄罗斯正变成前苏联帝国。“返回苏联有点像是:‘我们让人害怕,所以我们会得到尊重’,某种程度上确是如此。”政治分析家玛丽亚·李普曼(Maria Lipman)说,“普京想作为恢复帝国之人留在历史里,目前进展顺利。”德米特里·穆拉托夫接着说道,“电视上播放的节目都说:‘我要同美国战斗。’”
对于穆拉托夫来说,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就目前来看,超过了以往任何冲突。“在2008年与格鲁吉亚的战争中,俄罗斯人即便反对也不会成为国家的敌人。如今的这种狂热让人想起1937-1938年。”根据最近一项由舆论基金会(FOM)所做的民意调查中,近一半的俄罗斯人(48%)认为在其一生中有可能再次回到斯大林时代,17%认为当前正在为这种回归“正名”。11月5日,在俄罗斯现代历史博物馆,普京会晤了一些历史学者,并提到了里宾特洛甫-莫洛托夫条约(译注:即1939年二战爆发前苏德所签署的“互不侵犯条约”),他说:“看到苏联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整个世界都说:‘大事不好’。但是苏联不想参战,这有什么不好?苏联知道战争不可避免,需要争取一些时间来使军备现代化。”
“我们已经回归了三十年。”俄罗斯国立高等经济学院教授谢尔盖·梅德韦杰夫(Sergue Medvedev)认为,“普京有一个意识形态任务:他把乌克兰看成一个对北约宣战的战场。”在这个语境下,需要恢复民族主义的狂热,“这个国家危险四伏,”他在今年十月的《福布斯》杂志上打趣说,“恋童癖者,同性恋者,国际领养(译注:指2012年俄罗斯出台了禁止美国公民领养俄罗斯儿童的法案),外国代理人,基辅的军政府,第五纵队,帕尔马干酪,麦当劳,挪威三文鱼......每一样都在威胁它的生命。”正如苏联时期,狂热在延续。
俄罗斯的这位国家元首并没有失去人们的爱戴,而是恰恰相反。“改革派政府刚开始受到欢迎,但在20世纪90年代时已经名誉扫地,人们开始恨他们。”独立民调机构拉瓦达民意测验中心的列夫·古德科夫(Lev Goudkov)说,“这个国家等待一个专制的领袖,带领她走出危机。在这种抑郁症中,普京出现了。”车臣、格鲁吉亚、乌克兰……领袖受欢迎的曲线随着每次战争爬升。事实上,在各种战争中,普京成为一种“指数”,对他的宣传策略几年来毫无变化。“从今年一月开始,宣传运动就开始用攻击性语言诋毁乌克兰的民主派。”古德科夫说。“这种攻势是从西方得到的灵感,俄罗斯宣传乌克兰国内势力是民族主义、法西斯主义,并从二战语言中借来诸如‘军政府’或‘种族灭绝’这样的词汇。俄罗斯人对这些词极为敏感,于是吞并克里米亚就成了爱国主义行为。”
普京不仅采用苏联符号,还从沙皇时代汲取灵感。“的确有种意愿想把现状与苏联捆绑在一起,”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主任德米特里·特里宁(Dmitri Trenin)说,“苏联时代被平反,它不是作为一种不好的东西或黑暗时代来对待。不过在现实中,普京更接近沙皇政权。现在最重要的是国家的作用、东正教的传统和爱国主义。沙皇时代几乎被全部恢复。这是一个‘新沙皇政权’。”仿佛一种证明,全俄大牧首基里尔(Kirill)在普京身边毕恭毕敬。而克里姆林宫的主人在4月第一次强调了曾经用来形容俄罗斯帝国新领土的“Novorossia”(新俄罗斯)一词,以显示吞并克里米亚取得的辉煌成就。
11月4日,莫斯科中心的马涅什广场上,罗曼诺夫王朝建立400周年大型展览拉开帷幕。这个展览被命名为“我的历史”,在开展四天之内,它就吸引了超过4万人参观。人们在当时的地图前沉思,那时候基辅还是它的主要城市。当然少不了要强调普京、首位转宗东正教的沙皇、弗拉基米尔新时社、东正教的圣地赫索尼索斯,也就是今天地处克里米亚的塞瓦斯托波尔。11月20日,普京亮相,庆贺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在克里姆林宫的雕像落成。亚历山大一世死于1815年,他曾经击败拿破仑,并夺回了荷兰,发起和鼓吹“神圣同盟”,以期消除革命运动,维护欧洲和平。一如往常,在今日俄罗斯,历史是为权力服务的。
俄罗斯总统的孤独,在官方照片显示的照片中表现出来,他的附近少有别人出现,这同样来自帝国时期的灵感。“在俄罗斯,只有一个人能做决定,这便是沙皇政权的含义。”德米特里·特里宁说,“正如所有的沙皇政权,政府只说沙皇想听的话。”玛丽亚·利普曼对此表示赞同,她说:“苏联时期还有一个政治局,人们至少知道是他们在做决定。今天却不是。比如吞并克里米亚,就是普京一人的决定。这和苏联有一点差别: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就必须取得中央政治局的一致同意。”
扫描本文章到手机浏览
扫描关注新时社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