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社网11月15日电 据印尼《星洲日报》报道,李莉妹是土生土长的印度尼西亚华裔,经历过印度尼西亚政府严禁华文的那段黑暗日子。小时候,她在华校求学,直到小学四年级因为华校被关闭而入读印度尼西亚文小学。在之后长达三十多年的岁月中,她对华文书的接触非常有限,直到20世纪末印度尼西亚政府宣布解禁,她才得以重拾华文书。如今,她是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硕士,几个月前刚毕业。今年,她已58岁。
终圆了学中文的梦
李莉妹出生于印度尼西亚西加里曼丹省的一个小镇──彬路。4岁大的时候,她父亲为了让家里小孩能够继续上中学,举家搬迁到西加省的省会坤甸市。在1960年代印度尼西亚严禁华文教育之前,李莉妹一直都在华校求学,直到小学四年级因为华校被关闭而辍学,过了几年才转入印度尼西亚文小学。从小,她就很喜欢看书,父亲也会给她讲故事,但因为父亲不常常有空,于是她就自己拿书来看。那时她大哥在华校任职,书房里的名著还不少。
“那时候让我最着迷的是《西游记》上下两册的半文言小说,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就是著名的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而以为那是童话小说、孩子们的读物。1968年(印度尼西亚)大毁灭华文书籍之前,我着实在大哥的书房里看了不少好书,父亲甚至给我取了一个绰号──蛀书虫。”
在1968至2000年印度尼西亚政府严禁华文的这段期间,李莉妹与华文书的接触非常有限,学习和工作用的都是印度尼西亚文及英文,华文基本上已成为过去式。2000年,印度尼西亚解禁华文,但坤甸市华裔真正再学习华文是2002年之后的事。有鉴于她小时候爱看华文书,华文底子还不赖,所以华文解禁之后,再次学习华文对她来说就像是温习功课,难度不太大。“2002年,很快的我就通过了第八级汉语水平考试,差17分就得满分。”2004年,她报读厦门大学海外学院文学大专,毕业后续读中文系本科;2011年本科毕业后,她报读南京大学文学院在槟城韩江学院开设的中国语言文学硕士班,今年戴四方帽,总算是圆了她学习中国语言文学的梦。
在攻读南京大学硕士班的这两年半里,李莉妹前期每两个月按时从印度尼西亚到槟城韩江学院上课一周,后期则撰写论文。日子虽苦,但以她对华文的热爱,足以抵销这过程的劳累。她的毕业论文是以“《三国演义》在印度尼西亚的翻译与改编”为题,长达15万字。为了撰写这篇论文,她在印度尼西亚各地图书馆和书店搜集了1910年至2013年、横跨一个多世纪的《三国演义》众多翻译和改编版本,并走访多地,采访《三国演义》印度尼西亚文译者及编辑,搜集了许多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之所以是《三国演义》,她解释,在印度尼西亚虽然有很多印度尼西亚文翻译的中国古代小说,但大多译本只有一个版本,而《三国演义》不一样。
对华文的热爱,抵消撰写论文的劳累
“《三国演义》可以说是印度尼西亚最早翻译的汉文小说,从1859年爪哇语的第一部译本到如今21世纪,《三国演义》的翻译、改编和出版在当地不曾停止过,即使在华族文化被打压到谷底的时候(1985至1987年),它还是以代表中华文化特有的大红背景、关羽美髯公看《春秋》、旁边关平立捧将军印、周仓立持青龙偃月刀的图像封面被摆设在印度尼西亚各大书店最显眼的位置。且到现在2014年初还有两家出版公司在陆续印刷出版其连环画故事书。”她说,印度尼西亚华裔的老中青,尤其是男性都知道《三国演义》,虽然不是人人都曾读过,但《三国》(《三国演义》在印度尼西亚的译名简称)这本书名对印度尼西亚华裔并不陌生,而且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然而,目前《三国演义》在印度尼西亚流传的只有改编本。她指出,这些改编本从整体上来看,其故事内容跟原著有一定的差异,原因是受其参考译本的影响,或者是改编者有意改编得与众不同,结果却令故事内容显得混乱,或出现一些怪异情节,而影响了作品的质量。有鉴于此,她认为有必要对《三国演义》在印度尼西亚的翻译及改编状况进行探讨,作一个比较详细的分析研究。她希望研究成果可以为中国的学者们提供有价值的研究数据,而在印度尼西亚则希望可以借鉴这些研究成果,全面提高汉语书籍的翻译及改编质量,“提供给喜爱中国小说或中国古代小说的读者们比较优质的汉译印或从汉语改编的书籍,亦为传播、传承中华文化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在撰写论文的过程中,李莉妹面对的困难主要在于收集资料这一方面。“为了寻找数据,我必须特地飞去雅加达一个多星期,找了几家图书馆,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成果还是有的。”像她这样一边工作一边进修,最大的挑战莫过于时间分配。她白天除了在坤甸天主教大学上班,晚上还要去补习班教课,所以经常晚上八九点才开始写论文,直至凌晨一两点才睡觉,她坦言非常的累。
搜集资料过程中的惊喜发现
攻读南京大学硕士班的时候,李莉妹已年过半百,但她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她说:“我们这些海外学员的年纪并不是一个负面因素,因为我们的专业是文学,所以在论文写作的过程中,人生经历与经验的积累有助于论文中的论述与论证。我们的缺点是阅读的文学作品太少,于是写作起来总是感觉发挥不足,经常会面临措辞不恰当等问题。”不管怎样,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也有许多令她惊喜的事情发生。
“例如当写到第二章,突然发现需要对1910年翻译出版的两个不同版本进行比对,但我手上只有一个版本,于是立即打电话到雅加达去找。5天之后,那一百多年前、陈旧发黄的译本就在我手里了,当时我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惊喜、震撼和感慨。“另一个令我惊喜不已的是,当我发现1910年的钱仁贵译本中竟翻译了毛宗岗(中国清初文学批评家)的批语,眉批与夹批都有。哇!这是难以置信却确切的事实,太令人惊喜了!”在这两年半里,她在印度尼西亚这华文资源相对匮乏的环境底下,需要付出比一般人更多的努力,来完成那15万字的论文。如今虽然毕业了,但她对研究《三国演义》的热情没有停歇,她还在搜集跟论文有关的资料,最近才从巴黎的朋友那儿取得了1883年印译本《三国演义》的部份资料,看来她又有得忙了。忙归忙,但对她来说,她肯定能乐在其中。
李莉妹除了有南京大学的中国语言文学硕士学历,她的印度尼西亚文大学学历是计算机软件设计。目前,她白天在坤甸天主教大学的行政部上班,晚上则在“坤甸民望华文补习班”任负责人兼成年人补习班的老师。
将毕生所学奉献在印度尼西亚中华文化传承上
关于目前印度尼西亚学习华文的情况,她说比起2000年印度尼西亚刚解禁华文的时候,目前情况有比较好。“刚解禁华文的时候,华裔的兴奋与热情是有些过激的,对华文的理念与观点还是跟以前相似,以为学习华文是华族的专利,华裔子弟非学不可,而非华裔却持怀疑与排斥的态度。“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华裔的兴奋与热情依旧,但已比较理智,不再认为华文是华族的专利,而是接受了华文是印度尼西亚国语――印度尼西亚语之外的外语之一,是一种语言技能,这一点也得到了非华裔族群的认同。“目前一些私立小学与中学大多都有开设两种外语课――英文和华文。在一些华裔比较集中的城市,印度尼西亚国立大学也设有中文系或中文师范学院,其学员与教师既有华裔也有非华裔。可以说,华文或中文在印度尼西亚已成了英文之外的第二种外语,因此无庸置疑,华文在印度尼西亚的前景是被看好的。”而她对于自己的未来规划,她将来或会翻译一些中国古代小说,好让更多不懂华文的印度尼西亚读者能够欣赏到中国古代名著。
当然,她花了那么多心力在《三国演义》,她也有意重新编译,这想法也获得了她的论文指导教授的支持。虽然未知她会不会再接再厉攻读博士,但即使没有这么做,她也肯定会以自己的方式钻研她最热爱的华文。“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已不足以用来形容她,因为她不仅要学到老,而且要把毕生所学奉献在印度尼西亚的中华文化传承之上。(廖子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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