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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舟的壶格与人格

作者: 日期:2015年11月03日

  

  石瓢壶 顾景舟 制

  

  仿古壶 顾景舟 制

  

  洋桶壶 顾景舟 制

  

  顾景舟(1915-1996),原名景洲。别称:曼希、瘦萍、武陵逸人、荆南山樵。自号壶叟、老萍。宜兴紫砂名艺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大师。18岁拜名师学艺。上世纪30年代后期至上海制壶仿古。1954年进入宜兴蜀山陶业合作社。1956年被江苏省政府任命为技术辅导,带徒徐汉棠、高海庚、李昌鸿、沈遽华、束凤英、吴群祥等人。一生三次参加全国工艺美术代表大会,被海内外誉为“壶艺泰斗”,作品为海内外各大博物馆、文物馆收藏。

  紫砂壶。梅花茶具。2870万。这是顾景舟把茶壶创下的“天价”。

  顾景舟是当代紫砂的一代宗师、壶艺泰斗。在近千年的紫砂发展史上,他是一个继往开来的集大成者,他开创了当代的文人茶器,创立了自己的紫砂理论,培育了一代紫砂中坚人才。他的制壶理念,影响着几代紫砂后人,成为不可颠覆的“顾派”,并给后人留下了一大批传世作品。

  一

  顾景舟一生惜壶如命,并不是因为他做的壶太值钱,而是因为,做一把壶太不容易。

  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国门大开,蜂拥而入的各色人等,其中有很多,是冲着紫砂壶来的。这一点,让闭塞了许多年的艺人们始料不及。文人眼里,紫砂壶是怡情雅玩;藏家眼里,紫砂壶是掌上知己;商人眼里,紫砂壶是升值金银;某些官员眼里,紫砂壶是敲门之砖。水涨船高、车水马龙,顾景舟的名字,每天被无数来访者念叨。他的一把壶,在太多人眼里,是尊严的象征,也是可以升值的财富。

  于是就带来了问题。对于喜欢紫砂壶的人来说,谁都想得到顾景舟一把壶。而顾景舟只有一个。即便日夜抟壶,也无法满足要求。

  更多的时候,壶,是顾景舟艺术的结晶,是他人格、审美的一种宣示,是他表达友情的一种见证。他性情清高、布衣淡饭,不慕财富、不求权贵。谁要想得到他一把壶,难。

  顾景舟的秉性与他的壶格,是血乳交融的。早年,他刚刚崭露头角,某次在当地一家茶馆,听到一群茶客在谈论顾景舟的茶壶。其中,一位资深的老茶客拿着一把顾景舟的洋桶壶正在点评,顾景舟站在一旁,耳听其详。老茶客列举顾壶几大不足,说得有鼻子有眼。顾景舟直听得耳根发热,背心冒汗。平心而论,老茶客虽然言语偏激了些,但评壶观点却不无道理。顾景舟突然觉得,自己的壶艺功夫还很浅,待改进的地方确实很多。他几步上前,从老茶客手中接过茶壶,奋力一摔,那壶顿时在地上变成碎片。

  一个似乎冒失得有些荒唐的举动,不仅让那老茶客,也让整个茶馆里的人吓了一跳,迅即起哄成一片。顾景舟不慌不忙行了个礼,说:我就是顾景舟,先生您刚才的话是对的。明天还是这个时辰,我会赔一把新壶给您。

  说完,顾景舟扬长而去。

  第二天,新壶送来了。那把洋桶壶,即是顾景舟的人格写照:壶身笔挺,肩胛方正,壶嘴刚劲,风骨凛然。

  二

  20世纪50年代末,“大跃进”是个时髦的名词。古老的紫砂手工艺,受到严峻挑战。有人提出,要用机械化来替代手工制作紫砂壶。顾景舟的抵制是公开的,他认为,紫砂壶的命脉所在,除了材质肌理特点,就是独一无二的全手工拍打身筒的“泥片围筑”成型方法。甩掉“明针”和“搭子”(紫砂工具),不符合紫砂手工技艺的情理。若制壶真的搞成流水线,千壶一面,气息、意象、神韵、个性,全没有了,那还是紫砂壶吗?

  无知。他愤愤地骂了一句,是在公开的场合。

  但是,机械化,是当时社会最大的政治。厂某领导突发奇想,组织工人将附近山顶上的一座瞭望台拆下,费尽周折搬到厂里,在顶部安了一个大木箱,用汽车引擎将水打上去,再让水箱中的储水沿着水槽冲下,带动生产转盘。如此劳民伤财的“机械化”,自然饱遭诟病。但许多人只敢私下里议论。顾景舟却站出来说话了。他算了一笔账,从人力物力、能源消耗、生产效率,来否定这个奢侈的伪机械化产物。而由此造成的浪费,更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领导大怒,连夜开会,批判顾景舟的右倾错误,并将顾景舟从手工成型车间,调到机械作业的机动车间“换换骨头”,感受一下机械化的力量。

  愤然。压抑。无奈。但顾景舟还是去了机动车间,每天认真工作。一次车床作业,他不慎被一只飞转的辘轳击中头部,血流如注。当即被送到医院,经确诊,是脑震荡。躺了半个月,才慢慢恢复。一日,从广交会传来消息,凡是用“机械化”灌浆制作的紫砂壶,因为渗水,因为失却了艺术个性,而被全部退货。事实证明,顾景舟是对的。他用自己的流血,守护了古老手艺的一份尊严。

  因了紫砂壶而得罪的人,在顾景舟的一生中太多了。“文革”期间,他的养子顾燮之下放农村。“知青办”的领导放出口风,只要顾景舟肯送把壶来喝喝茶,可以让燮之提前回城。但顾景舟就是不给。他认为,壶就是他的人格,他不可能拿它去做交易。后来,顾燮之一直在农村坚守,到最后一批知青回城,他才回到顾景舟身边。

  有一次,一位路过宜兴的部级官员,在紫砂厂参观了顾景舟的作品,专门上顾景舟家拜访,言谈之间,表现出对顾壶爱不释手的样子。当地陪同的领导很着急,悄悄对顾景舟说,顾辅导,能不能给首长一个面子?顾景舟面无表情,明确表示:顾某无壶可赠。最后搞得领导很狼狈。

  还有一位当地的领导,通过当时紫砂工艺厂的顶头上司——陶瓷公司,给厂里下达任务,要顾景舟赶制一把“双线竹鼓壶”。开始顾景舟不知内情,开工后才知道,这把壶要送给某某——此人在顾景舟心中,很不待见。他心里不情愿,手里突然就没有了力气,壶做到一半,就扔在套缸里。领导来催问,他说,还没做好,最近身体不好,心情也欠佳。其时,顾景舟声望已然如日中天,领导也无奈。这把没有完工的壶坯,在套缸里一待就是17年。有一次,徒弟潘持平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斗胆问了一句:顾辅导,套缸里的那把壶,怎么还不完工啊?顾景舟立刻脸孔一板,“哼”一声,随它!

  直到顾景舟去世,这把壶依然未完工。徒弟葛陶中回忆,壶的最后一道工序,是他代替完成的,其时,师傅已经不在了。他代其“收边”的时候,想起与壶有关的往事,感慨万千。壶底无印款。在顾景舟的一生中,这是唯一的一把无款之壶。葛陶中认为,无款壶,有骨气,这是顾景舟的一把风骨之壶。它的每一个细节,都体现着师傅的秉性,那就是,不向权势低头。

  还有一次,全国首届工艺美术大师评选。省里一位权贵,直接打电话给宜兴紫砂工艺厂,说,顾景舟可以评,但是,要他送两把茶壶来。如此直截了当的索要,令顾景舟十分反感,他把评选表格往抽屉里一扔,说,不参加了,让别人评去!对于这次国家工艺大师的评选,陶瓷公司和紫砂工艺厂都不愿失去机会,领导赶来做顾景舟的工作。好说歹说,顾景舟就是寸步不让。他认为,靠送茶壶,即使评上,也不稀奇;此等做法,等于助长歪风邪气,非君子所为。后来,省里某权贵表示,不送壶,就不给评。顾景舟呵呵一笑,要我送壶,除非玉石俱焚!最后,首届大师评选,宜兴紫砂居然榜上无名。

  “交换”一词,在顾景舟看来,与交易一样,是厌恶的。一次,时任中国文联执行副主席、宜兴籍著名书画家尹瘦石,托人给顾景舟送了一幅自己的画。奔马题材,画上跋文,风趣生动,有“以画换壶”之戏言。顾景舟看了,心中不悦,说,我的壶,从来不做交易,乃将画掷之一旁。当时,他对尹瘦石还不太了解。尹公早年为毛泽东画写生像,年方23岁,一举成名;与柳亚子在重庆主办“柳诗尹画联展”,轰动陪都。新中国成立后,他被打成右派,屡遭磨难。在文艺界,尹瘦石厚道、持重,口碑甚佳。他对家乡宜兴,感情特别深厚,将自己毕生的书画以及收藏珍品,价值上亿元,全部捐给了家乡,一时成为美谈。文人之间的唱和,都是我送你一个斗方,你赠我一个扇面。他景仰顾景舟这位老乡,赠画的意思,完全是投桃报李,作为一种艺术交流,而非商业性的“交换”。但顾景舟的语境里,对高官级别的人,持有特别的警惕。他不愿意屈就、弯腰。壶,一直拖着不做,后来,联系人实在没有面子,苦苦解释。当顾景舟了解到尹瘦石的身世和为人,敬重之心顿生,便精心做了一把三足乳鼎壶,回赠于他。后来搬了新居,他还把尹画挂在东墙上,以表示对这位乡贤的尊重。

  三

  日常生活中,这里的人们开玩笑,或者打赌,已经把顾景舟的壶作为可望而不可即的代名词。但是,人们并不知道,遇到顾景舟认为值得的朋友,他会主动赠壶。红学家冯其庸,与顾景舟有半个世纪的交情。据他回忆,几乎每次见面,顾景舟总要跟他说,其庸啊,交往几十年了,我一直要送把壶给你,喜欢什么式样,你说。冯其庸知道,顾景舟做一把壶,要花太多的心血,坚持不要。有一次,冯其庸来紫砂工艺厂,在顾景舟工作室,顾景舟拿出一把石瓢壶,说,今天你就不要客气了,这把壶你如果不拿,过几天别人就要拿走。冯其庸还是不肯收,说,顾老啊,拿你的壶,就像夺命,我于心不忍。

  冯其庸不肯要壶,是真心的。有感于顾景舟抟壶精妙、炉火纯青,他曾赋诗二首,赠予多年挚友:

  其一

  百代壶工第一流,荆溪夜月忆当头。

  何时乞得曼生笔,细雨春寒上小舟。

  其二

  弹指论交四十年,紫泥一握玉生烟。

  几会夜雨烹春茗,话到沧桑欲曙天。

  1983年,宜兴紫砂工艺厂的隔壁,悄然挂出一块招牌:宜兴紫砂二厂。这是一群附近周墅公社的“泥腿子”办起来的乡镇企业。为首的厂长,是一个名叫史俊棠的年轻人。一开始,紫砂工艺厂有一种“老大”心态,根本没当回事,但紫砂二厂凭借其灵活的体制,敢立潮头的闯劲,其发展势头迅猛,很快就打开局面。“兵临城下”的感觉,不免让老字号的紫砂工艺厂人心浮动。1985年,顾景舟的大徒弟徐汉棠“跳槽”到紫砂二厂;过后,其弟徐秀棠也连根拔起,到紫砂二厂落户,成为当时轰动性的新闻。顾景舟很冷静,其实,从紫砂二厂开始筹建厂房,他就一直关注着。新生事物的出现,是社会进步的必然。每天他从紫砂二厂门口路过,总感到那里面,是一团鲜活的气场。先是徒弟、学生接连“跳槽”,后来,上海友人戴相民来信,说上海成立了紫砂协会,他荣任副理事长,而理事长,上海的朋友们,竟一致公推紫砂二厂的厂长、时年35岁的史俊棠担任。顾景舟读罢此信,震动很大,内心一时有些想法。上海在他心中,分量很重。成立紫砂协会,久居老大哥地位的紫砂工艺厂,却无份额。后来他知道,这几年,紫砂二厂做了不少事,在上海先后主办了“宜兴紫砂民间收藏展”,唐云出场,题写展标;之后又搞了“紫砂书画联展”,程十发题写展标。时代确实变了,年轻人思想解放,敢作敢为,堪当大任,应该理解、支持他们。于是,他信步走到一墙之隔的紫砂二厂,去看望徒弟徐汉棠,并且认识了史俊棠。对史的朝气与干练,他很欣赏。隔了不久,他让顾燮之给史俊棠带口信,方便到寒舍一叙。

  关于与顾景舟的那次见面,史俊棠有如下回忆:

  燮之给我带信后,我如约来到顾老家。老人家已经在等候,给我泡茶。态度非常诚恳、亲热。交谈中,我感觉他思路很敏捷,一点儿也不保守,很容易接受新事物,让人感觉,他既是一位和蔼的长者,所谈观点又很犀利。后来,他站起来,取过一把匏尊壶,说,我自己做的,送给你泡泡茶,做个纪念。我惊呆了,顾老的壶,我怎么当得起?但顾老的态度既诚恳,又坚决,说,朋友嘛,做个纪念。又说,茶壶拿回去,要经常用,不要藏。然后,又说到个别官员,把从他处拿了去“留念”的壶,一转身就卖了,自己造房子,给儿子结婚。简直是脑满肠肥!顾老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厌恶、愤恨的神态,表现出一派凛然的风骨。

  当时,顾景舟的茶壶,在江南地区完全可以买一套大面积的商品房。但顾景舟自己,还住在一个叫“百家口”的紫砂厂职工宿舍里,面积很小,连个书房也没有。他给史俊棠送壶,不但是对紫砂新一代闯将的一种肯定,而且,他认定,无论是谁,只要是对紫砂事业作出贡献的,他就要支持。

  顾景舟对官场人物,从不巴结。但是,20世纪80年代,一位县委领导调离宜兴,来与他话别,他却破例送了一把茶壶。在顾景舟心目中,这位领导对紫砂发展倾注的心血颇多,人很清廉,为人也较实在。他送壶,有惜别友人的意味。后来,这位领导在仕途上遇到麻烦,“有关方面”调查人员来找顾景舟,问,他是不是向你索要过茶壶?顾景舟只说了两个字:没有。来人转弯抹角,暗示他,就说那把壶是领导跟他索要的。顾景舟大怒,将拐杖戳地,“嘭嘭”直响,说,我难道不能有朋友吗?顾某抟壶,无非一把砂土,赠送友人,有何不可?来人又说,顾老你不知道,你送他的这把壶,已经被他家人卖了,赚了大钱。或许,来人希望这时顾景舟能骂他几句,好拿回去做“口供”。顾景舟不慌不忙答道:我壶既赠友人,一切听凭作主。一把小壶,若真能帮他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岂非雪中送炭!要真有此事,我很高兴。

  后来证实,那把壶,被调查的领导并没有卖,那些话全是“套”他的。最后,领导的“麻烦”消除,曾向顾景舟表示感谢。

  

  铁骨柔肠。

  1990年,宜兴主办第二届陶艺节前夕,顾景舟、蒋蓉等大师壶艺作品数十件被盗。警方迅即破案,案犯原是两个赌钱赌输了的小青工。根据当时“严打”的形势,这两个蟊贼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顾景舟闻之大惊。他认为,茶壶再金贵,也是泥捏的;人,是血肉之躯,父母把他们养大多不容易。他先是托人替两个案犯求情,既然壶已经追回来了,那就给他们一个悔过的机会吧。如果还缺什么壶,他可以补上。

  可是,顾景舟得到的消息是,当局口气很硬,案犯所盗之壶,已属国家文物,一定要杀鸡儆猴,以正视听。

  顾景舟病倒了。他对身边人说,没想到,我造之壶,竟然祸及性命,真是造孽啊。他以抱病之躯,写下言辞诚恳的请愿书,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

  顾某之壶,无非抟泥小技;深蒙社会错爱,浪得虚名。纵使壶值千金,亦不值一命之屑……普天之下,生命最为宝贵,若以顾某之壶,夺年轻之命,则顾某寝食难安。万请政府给他们悔过机会,浪子回头,迷途知返;生命为重,刀下万慎!

  请愿书一直寄到县、市、省级法院,一连多日杳无音讯,顾景舟心情沉重,茶饭不思,被家人送入南京某医院“隔离”起来。但凡宜兴有人来看望,他总要问起那两个案犯的情况。在南京一住便是50多天,他终于得到消息,一个死刑,一个死缓。他缓缓叹口气说:我的壶作孽了。

  嫉恶如仇。在顾景舟的性格里,基调非常鲜明。他一直想收藏一套《中国美术全集》,有一个茶壶商人(当时俗称“壶贩子”)得知后,千方百计弄了一套,厚厚几十大本,用板车拉着,送到顾家。顾景舟站在门口,看清来人是谁,硬是将其坚拒于门外,那送书的人,进退不得,场面弄得很尴尬。幸好有位台湾朋友在旁,把顾老劝进家门。顾景舟说,此人为何送书给我?无非要跟我做交易,拿我的茶壶去卖高价。可顾某人不爱钱。

  不爱钱的顾景舟,积蓄并不多。据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徐秀棠回忆,1982年,有一次他和顾景舟去上海,办完事,在一个家具店里选沙发。顾景舟颈椎不太好,他喜欢那种高靠背的沙发,颈脖枕在靠背上,可以舒服些,但是,高靠背沙发比低靠背沙发,价钱要贵出许多。顾景舟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买了低靠背沙发。徐秀棠当时很感慨,跟顾景舟开玩笑说,顾辅导啊,你只要肯卖一个壶嘴,沙发钱就来了啊。

  1985年,应香港锦锋公司邀请,顾景舟赴港参加壶展,与刘海粟等名流见面。活动结束后,顾景舟把自己带来的钱全部花上,还跟别人借了50元,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彩电在当时,属于时尚的奢侈品。“顾景舟借钱买彩电”如果让香港人知道,肯定能炒作出一条新闻来。幸好同行的人嘴紧,谁也没有说出去。从香港回来,顾景舟还跟邻居徐志毛的老婆借了50元,先把借别人的钱还上。徐志毛说,顾辅导,你的茶壶这么值钱,为什么不卖掉几把,改善一下生活。顾景舟说,志毛啊,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了解我顾景舟吗?

  始有人格,方有壶格。即便是顾景舟的壶在紫砂收藏市场上炙手可热的情况下,他也不卖壶。所做之壶,或交厂里,或赠挚友。每一把壶上,都有他“不妥协”的绵绵浩气。依附于壶上的传奇,则太多太多地隐藏于紫砂江湖的无数暗角。在顾景舟山高水长的人生旅程中,我们所知道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作者为国家一级作家、紫砂文化学者,现居陶都宜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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