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北京截瘫者之家创办人文军,在大理考察无障碍路线时不幸遇难。当天晚上,他正打算回预定的银通大酒店休息,但因为无障碍路口被私家车占用,不得不选择其他出行道路。不幸的是,停车场附近灯光微弱,再加上地库周边没有任何安全护栏,他就这样跌落到离地约2.2米的地下车库入口处,当第二天被保安发现,120赶到现场时,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7月9日,他的亲友们前往派出所调看监控。监控中显示,文军本来是滑着轮椅前行,人突然就掉下去了。大家猜测,因为轮椅的重力,他很可能头部先着地。一个致力于帮助残障人融入社会的公益人士,却因为无障碍通道被侵占而失去生命,真是莫大的讽刺。在愤愤不平的同时,我们也不得不直视这一社会问题:残障人士需要被重视,无障碍设施需要被重视。
01 他只想要帮助更多行走有困难的人
文军在25岁时遭遇车祸,因为损伤了脊髓所以不得不依靠轮椅行走。2006年,他创办了北京截瘫者之家,想要帮助更多行走有困难的人。他先后举办了十多次针对截瘫患者的无障碍出行活动,带着他们去全国各地旅游。每次出门旅行时,他都会做充足的准备,居住的酒店、去景区的路线、安排时间等全是他一手包办。为了能让大家出游更舒适,他往往会找七八十个酒店做备选,再筛选出最合适的酒店。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开朗、乐观,对生活总是抱着积极向上的心态。
为了能帮到更多人,他几乎每天都要在电脑前待六七个小时查资料。遇到心情不太好的患者,他也会耐心的开导他们,有时甚至聊到凌晨两三点才能休息。很多人截瘫患者能走出来,都是因为有他的帮助。这次之所以去大理,他是为了考察这些地区的无障碍设施。因为在今年10月20日,他计划再一次带领大家出去旅游,和往常一样,为了其他人出行方便,他总是选择自己先过去考察,等弄清楚路线、做好规划后再带着大家过来。
费尽心思、千辛万苦,他只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能让更多截瘫患者哪怕是坐在轮椅也能走得更远。为了完成这些工作,他将近两年没有回老家了。他原本计划这次考察结束后,就回老家一趟待上一周。但这个愿望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他再也看不到家乡的美景,也永远不能拥抱家乡的亲人。意外的发生让人心痛,而更让人心寒的是银通大酒店在事后不愿意进行赔偿,还坚持要求走司法程序,意图将事故责任推到文军身上。可如果当时酒店在停车场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哪怕是在边上立一个提示牌,这样的悲剧也不会发生,文军还能继续帮助更多的截瘫患者!
02 花费不小的无障碍设施 却如同摆设,他们依然不敢出门
中国是世界上残障人最多的国家,据中国残疾人联合会相关数据显示,我国残障人总数已达8500万。但你有没有发现,除了一些沿街乞讨的,你很少能在大马路上、电影院之类的公共场所看见残障人士?实际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选择呆在家里,不是不想出门,而是不敢出门。异样的眼光他们早就习惯了,但时不时遭遇歧视会让他们一辈子难以忘怀。
盲人按摩师靳国权曾有过一段经历,有次在过马路时,因为没有提示音所以态度诚恳的请求身边的路人帮忙,但他没想到只迎来一场嘲讽,一个瞎子,你帮他干嘛,耽误你的事。再加上无障碍设施不完善,楼梯、天桥、人行道,这些在我们眼中习以为常的设施,对他们而言,如同珠穆朗玛峰。自2012年国务院颁布了《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后,相关的城市无障碍设施的确增加了很多。比如地铁站、高铁站设有方便残障人士通行的垂直电梯;一些大型的商城也会有无障碍厕所和无障碍通道;地面随处可见为盲人指路的盲砖;红绿灯路口也设置了提示喇叭
《2018年残疾人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我国有1702个地市、县开展了无障碍环境建设。尽管这些设施都有,但残障人士的出行一如既往的困难。过街天桥的路口虽有轮椅坡道,但倾斜度完全不适合轮椅行走,上坡上不去,而下坡又有翻车的危险;街道上的红绿灯也时不时在休假,只偶尔嘟嘟提示一下;公交上很少看到为轮椅上下车所设置的斜道打开过;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公交车上站立禁区实际上是一个手动翻板式无障碍设施。
而商场的无障碍厕所,要么宽度不够卡住轮椅,要么直接被当成工具房摆满了各种清洁工具,还有的直接一把大锁给锁了,谁都别想用。至于普及最广的盲道,设计得更是莫名其妙。如,走着走着就是电线杆。好不容易走到头,居然是个花坛。这么曲折,是想让人锻炼身体?这种爱,可能无福消受吧。盲人歌手周云蓬曾拍过一段视频,记录他在南京走盲道遇到的问题:随意摆放占道的自行车、曲折的盲道
对于普通人来说,盲砖无论怎样设计,都和其他普普通通的砖没有区别,但对盲人而言,这些就是他们出行的眼睛。而同样作为眼睛的导盲犬仍同宠物犬一样在许多场所被禁止,2018年周云蓬在微博诉苦,说带着导盲犬去住酒店时,屡屡被拒。无障碍设施不完善、害怕被歧视,让他们宁愿放弃自由,也不敢出门走走。
03为爱设计的无障碍设施 需要渗透到出行生活细节中
但是在日本、澳大利亚甚至是香港,你去电影院、地铁站、商场总能见到残障人士,他们几乎和普通人一样能够自由出行。在日本,你很少会见到盲道被其他物件挡住,大家很自觉的不占用特殊区域。为了方便盲人过马路,在斑马线两头,还会布安装专用的按钮。当盲人按下按钮时,人行道红绿灯就变绿。坐地铁同样很方便,车站内有专门提供给盲人的售票机,配有盲文票价表还会有语音指引。而在乘坐地铁时,你只需要告诉站内工作人员自己要下车的站名,他们就会提前准备好踏板。
在澳大利亚,残疾人会有专用停车位,这些停车位往往都在距离超市或商场最近的地方。如果司机将车停在残疾人专用停车场,将面临高昂的罚金。而在公共区域,一定会设置平缓的坡道,方便使用轮椅的人士。无障碍公交车随处可见,它们自带专供残疾人上下车的折叠通行道,车辆到站后,方便他们轻松上下车。除了交通便利,在其他地方也能看到无障碍设施:免费提供的轮椅、可使用手语的问询台、方便残疾人及宝宝的卫生间这些地方,无障碍设施及无障碍理念真正为爱设计,已经渗透到每一个出行环节、每一个生活细节之中。
04 无障碍设施的完善 已经迫在眉睫
文军的意外离世引发广大网友热议,大家纷纷表示无障碍设施的完善已经迫在眉睫。与此同时,不少公益机构也开始联合呼吁大家重视无障碍设施,希望能明确无障碍设施使用行为的法律责任。北京病痛挑战公益基金会发起了《关于明确阻碍无障碍设施使用行为的法律责任的倡议》(详情请点击蓝字),对个人或单位阻碍无障碍设施行为,应该制定相应的处罚办法,公众在看到无障碍设施无法使用时也应该向上反映或拍照曝光。
我们为文军先生的意外离世深感悲痛,但我们希望所有的牺牲,都有他的价值。无障碍环境的创建,是为了保障所有行动不便人士的出行权利,包括残障群体、老人、携带婴儿车人士、孕妇、儿童、病人、携带重物者等,是惠及所有人的福利。今天,你可能会觉得这个与你无关,明天呢?你携带重物、生病或变老的那天呢?无障碍设施,其实关乎我们每一个人。中国有8500万残障人士,社会应该重视他们!无障碍设施也绝不能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