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近日颁奖,斩获“年度小说家”和“年度最具潜力新人”的是两个80后作家:张悦然、双雪涛。
同台领奖的他们还有一层交集。双雪涛是中国人民大学“创造性写作研究生班”学员,张悦然担任该研究生班的授课教师。两人接受笔者采访时说,这种名义上的“师生档”,在他们的概念里几乎不存在,课堂内外都是好友交流。
12年前,在新加坡读计算机的张悦然,摘得第3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如今凭借《茧》,她再登领奖台,奖项也从“新人”变成了“小说家”。“20岁出头的时候,在写作的道路上刚出发,就很幸运地获得了一些名声。作家这个身份,如同一件忽然派发下来的制服,并不能算合身。”
张悦然起步顺畅,双雪涛的路途则略带戏剧性。双雪涛做过5年银行职员,日常是写汇票、做财务报表。因偶然投稿,获得台湾文学奖项的肯定,事业轨道便被掰向文学创作,自此快意呼啸向前,《平原上的摩西》《聋哑时代》颇受好评。他说,这是“温柔的奇迹”。
颁奖典礼次日,张悦然和双雪涛就“童年与文学”展开对谈——主题是两人很快拍板的,他们深信,童年是写作者的巨大宝藏和重要源头。
双雪涛的童年阅读始于模仿父亲。父亲是工人,却视读书为极大的消遣和乐趣,以及“一种把时间过得有价值的方式”。
双雪涛的文学启蒙,也是父亲骑车送他上学路上给予的“口述文学”。可父亲得到的书常常残缺,《碧血剑》缺结尾,《笑傲江湖》少开头。对故事的好奇心,驱使双雪涛去办了一张少年图书卡,“续”上支离破碎的情节。
追溯创作源头,神秘种子总落在毫不在意的角落。双雪涛记得一位小学老师,同时兼任语文和数学两科教学,却“重文轻理”,醉心诗词。老师每天自习课时都把宋词抄在黑板上,一群孩子谁背得快谁就可以出去玩耍。背诵宋词,为双雪涛的写作语感打下基础。“多年之后回想起,那个韵律其实还一直在我的心里。还有那些五六年级的孩子,一起异口同声朗诵宋词的感觉特别美好,我觉得那个老师当时也特别享受。”
回想少时写作启蒙,张悦然会想起小学的作文课。老师上课先讲一个故事,然后要求学生复述、加以发挥,变成新故事。
老师讲过的故事,张悦然至今记得清楚,因为每一个都把她讲哭。“当时最重要的不是重写故事,而是听故事的过程,特别有冲击。等我想去把这个故事重新讲出来的时候,我并不是为了发展它、用自己的方式演绎它,只是想在纸上留住我听到的那个故事里面最动人的部分,只是想把它抓住。我认为那个故事在老师讲完以后就飘散不见了。”
直到上初中,张悦然才发觉,原来那些有魔力的故事,通通出自欧·亨利之手,只是男老师进行了“中国化”改造。
张悦然觉得,那两年作文体验很重要。她感激老师没布置诸如《你最尊敬的一个人》《最难忘的一件事》等作文题。接近经典名著,复述美好故事,这一过程弥足珍贵。
童年对写作的影响,似是一种静默的力量,彼时不留心,回望有迹可循。比如童年迷恋写动物情感的故事,就让张悦然早期的小说与动物纠缠在一起——像《残食》《黑猫不睡》。而到了2016年出版的《茧》,童年辐射的意义更为辽阔,张悦然与父辈的时空进行连通,去触摸昨日历史的温度。
张悦然在《茧》的后记中写道:“这个夜晚,我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惊讶地发现原来通往故事的路径,就在我的童年里。”她对笔者说,自己经历了一番变化,之前并不太会想很多关于家乡和归属的感觉,但是随着人愈发成熟,随着“在童年这个宝藏里面去挖掘的时候”,会渐渐发现故乡的重要性。(沈杰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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