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海滩上,有无数精美的彩贝,我仍如小孩子一般天真,捡起了一枚。----------题记
一碗地皮,姥姥捡得
在我的老家每当夏天的大雨过后,在山岭或岩石上总有一些褐青色透明的似木耳一样的东西,人们都称之为地皮。夏天的雨后,从野外捡回来,洗净,用鸡蛋小炒或用葱花凉拌都是一道美味佳肴。小炒,香味浓淡适宜、鲜而不腻;凉拌,清脆可口,老少皆宜。
记得小时候,家里穷,母亲总是变着花样把地皮端上餐桌。至今,回想起那时贪吃地皮的可笑情景,我还记忆犹新。如今,人们的生活都好了,菜都丰富了,在乡下老家对那到处可见的地皮却视而不见了。大一的那年暑假,有一次去姥姥家发现姥姥家的井台上正泡着一小盆地皮;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高兴,吵着嚷着要姥姥炒地皮给我吃。在城里上学多年,幼年时在记忆里的地皮,已不知多少次把它写进了故乡的散文里,以略表对地皮的感激和思念之情。这期间,回家来也有许多次了,每次有空的时候不下雨,下雨的时候又没有空,搁了许久的心愿便在心里生了根。恰巧碰到这个机会我又怎愿轻易放过。虽说外甥不是客,但要把上不了桌的地皮招待外甥那时候要叫乡邻知道是会被笑话的;况且我已是小大人了,所以刚开始无论我如何央求姥姥,姥姥也不答应。姥姥从小就特庝我,把我惯坏了,虽说是小大人了我还是给姥姥撒娇,最终姥姥不忍心看我馋的那样,就用四个鸡蛋半碗地皮炒了一盘,特意给我吃。那次,那盘菜没什么感觉就让我吃光了,舔舔嘴唇只留下满嘴的余香慢慢的回味,说来真不好意思。
姥姥那年76岁,按说该享福了,地全给舅舅们种了,看着孙子孙女享福就是了。可劳动惯了的姥姥从不闲着,不是上山拾柴拔草开荒,就是上山挖草药,有时还带着已经八十多还算健壮的姥爷一起去。家里鸡呀鸭呀兔子啦等一大群,整天忙得团团转,还乐呵呵的。也许那次在姥姥家吃地皮的事让她总惦记着——华(我的乳名)挺喜欢吃地皮的。小姨几次来我家总说姥姥常唠叨:天不下大雨,怎么去捡地皮。当时挺为姥姥的这份心思而感动。不过,时间一长,整个假期几乎雨点未滴,我也就渐渐地忘却了。
就在我快开学的时候,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第二天雨过天晴。吃过早饭,父母都下地去了,我呆在家里收拾临走带的东西。正当我甚感有点无聊时,大门“吱——”的开了半边,“姥姥!”我惊喜的叫了出来,飞快的跑出屋来,姥姥一手领着舅舅的儿子凯凯一手提着一包地皮。看到地皮,小姨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我又愧疚又感动。我高兴的埋怨姥姥:“下那么大的雨,您又这么大年纪还去捡这么多地皮。”姥姥见我这样高兴,乐呵呵的说:“没什么,我身子骨壮着呢!只要你喜欢吃,捡这点地皮能累着吗!”听着姥姥高兴的唠叨,我朦胧的双眼仿佛又看见了在风雨中,姥姥拖着风烛残年的身体在岩石上小心的挪动着,艰难的捡起那一片片如拇指盖大小的地皮------她捡得哪里是一片片地皮,简直就是用暮年老茧的手在捡起生活中零星的爱的碎片。
饭桌上,母亲用四个鸡蛋和姥姥送来的地皮炒了一盘地皮鸡蛋,凉拌了一盘葱丝地皮专门给我吃。我轻轻的夹起,细细的咀嚼着每一片,回味着姥姥那满足的笑脸;我的鼻子一酸泪又禁不住流了出来。回到城里上学,毕业后留在城里上班,匆匆岁月 忙忙碌碌,渐渐地远离了老家的那些记忆。有一次几个老友相约在农家小菜小酌,却发现在老家端不上桌的地皮在城里却成的名吃,贵得很。要了一盘,吃起来却没了记忆中的味道。不知是失去了乡村的纯朴自然还是没有经过姥姥那双温暖的长满老茧的手的抚摸------
姥姥已经离我而去好多年了,在过去的岁月里,我总在梦里记起:一碗地皮,姥姥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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