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荐戈 段滋明
山西站站长杨文阁报道：图文：郭亚丽：解放临汾的战役结束以后，华北军区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命令，于 1948年6月2日，决定组织晋中战役。由华北军区副司令员兼华北野战军第一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徐向前和华北野战军副司令员兼副政委周士第统一指挥八纵队、十三纵队、太岳军区部队（后组建为十五纵队）及吕梁军区部队、北岳军区部队各一部共六万余人参加这次战役。
在战前，徐向前派周士第去中央军委、华北局、华北军区汇报请示组织晋中战役的问题，毛泽东主席接见了周士第，并对晋中战役作了重要指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就是最有效的保卫麦收。”根据毛主席的指示，我军提出组织晋中战役就是就是为了保卫晋中麦收，抢救晋中人民，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创造解放太原的有利条件，便于最后推翻阎锡山的统治。
（一）
在晋中战役中，徐向前和周士第接受指挥晋中战役的任务后，采用“形南实北”的方法，立即派出一支地方部队伪装成临汾战役中的主力开赴风陵渡，公开征集粮草船只，摆出准备横渡黄河要去支援西北我军作战的姿态。又释放了一批俘虏，让他们去散布我军真的是要西进陕北的讯息。以此造成使阎锡山认为我军不会立即北上晋中的错觉。
就在阎锡山还摸不清我解放临汾的主力部队动向的时候，6月9日，徐向前司令员签发了晋中战役基本作战命令。其要点是：第一，由吕梁部队切断太原至汾阳的交通线，拔除该地区外围之据点；第二，由太岳军区部队沿同蒲铁路由南向北正面推进，逼近灵石、介休，相机夺取灵石，并切断平遥至灵石的铁路；第三，由肖文玖指挥太行二分区部队和北岳二分区部队组成一个集团，逼近榆次至太原、榆次至太谷间交通，破坏铁路、公路及桥梁；第四，由十三纵队拔除祁县子洪口地区的敌据点，然后攻击和歼灭祁县东观之敌，切断祁县至太谷间的铁路。第五，由八纵队的三个旅从东侧在太岳老区境内的山区隐蔽北进，直插晋中的腹地平遥、介休一带，拔除平遥以东、以南外围据点，主力集中于平遥以东地区，机动待命，准备出其不易地去歼灭敌人。同时，在第一兵团主力北上期间，各军区部队和地方武装应按预定作战计划积极开展军事行动。
此时，阎锡山聚集在晋中地区的军队有十三万人。其中大部分兵力是分散据守各个县城和重要乡镇据点；另一部分兵力是组建了以赵承绶为总司令，以留用日本战犯、原日军独立第十四旅团长原泉福为高参的“野战军”（内有日军投降军人组成的“第十总队”）。还组建了以三十四军军长高倬之为司令的“闪击兵团”。在“闪击兵团”内，有一支部队叫“亲训师”。
很显然，从整体的兵力数量上讲，在晋中战役中我军与阎锡山军队数量之比是六万对十三万，是敌强我弱的。但是我军在解放临汾后士气高涨，而且是处于战略进攻的态势，在政治上是压倒敌人的。加之徐向前指挥得法，部署正确，使阎锡山的机动主力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又要回撤，就在这样往返运动之中，他的野战部队在一个多月里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因此，中共中央在给晋中战役“前指”的电报中说：“如此辉煌战绩，对于整个战局帮助极大”。晋中战役是打得很漂亮的。
由华北野战军第一兵团第八纵队在平遥县曹村歼灭阎锡山的“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是晋中战役中我军取得的“首战胜利”。这个不期而遇的遭遇战极大地鼓舞了我军杀敌取胜的信心和勇气，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对于整个晋中战役的顺利发展创造了良好条件。因此，徐向前司令员对参加此次作战的部队作了高度的评价和鼓励。他还在《晋中决战》一文中指出：“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乃阎敌苦心经营起来的‘铁军’和‘精神支柱’，由日本军官担任顾问、教官，全新装备，相当反动，突然被我全歼，阎锡山痛心程度，可想而知。”
（二）
正如徐帅所说，亲训师（即七十二师）和亲训炮兵团是由阎锡山亲自组建的一支“铁军”。其组成人员都是经过阎锡山精心挑选出来，并由日本军官担任顾问、教官，进行了武士道训练。加之武器装备精良，是很有战斗力的。
晋中战役开始后的情况是：为了调动敌人，掩护我主力部队北进，首由吕梁部队于6月11日突然出现在汾阳、孝义之间的高阳镇，威逼汾阳、孝义两县城。由太岳军区部队于6月13日攻占灵石县城，意在引诱阎锡山的主力西进来援，使其脱离晋中腹心地区。果然，阎锡山以为这些攻击部队就是我军的主力，于是在6月13日和14日急派高倬之率“闪击兵团”中的三十四军等部队以所谓“藏伏优势”和“三只老虎爪子”的战术，由汾阳、孝义、平遥、介休等地出动，分进向心合击高阳镇。但吕梁部队在高阳镇坚守阵地牵制住了敌人。于是阎锡山又派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前去增援。这样，阎锡山在晋中腹地就出现了兵力空虚和分散的状况。
6月18日晚，晋中前线主力部队以突然动作，侧击介休、平遥、祁县东南山口敌据点。6月19日，八纵队拔除了平遥南面之原家庄、庙圪塔、多多岭等据点，太岳军区部队控制了介休至张兰以东地区，夺取了沿山据点。十三纵队也夺取了祁县东南之山口据点多处。肖文玖部也在忻县附近活动。至此，晋中的大门被打开。6月20日，阎锡山“闪击兵团”的三十四军和亲训师、亲训炮兵团等部队闻讯急忙分路回援。
本来，王新亭率领的八纵队按照原定计划是要伏击可能沿同蒲铁路向北行动的三十四军。但因高倬之率领三十四军突然改变行军方向，从汾阳渡过汾河，从西面向北走了。于是在21日拂晓前，王新亭命令所部撤离原来的伏击地点。由他亲率二十二旅向前靠近“前指”和十三纵队，以便随时接受徐向前司令员的命令。由八纵队政治部主任桂绍彬率二十三旅去抢占平遥南北三狼的汾河渡口，截击改道的三十四军。由八纵队参谋长张祖谅率二十四旅紧跟二十三旅前进。刚从伏击地点撤出的二十四旅七十一团是这支行进部队的后卫。而二十四旅副旅长常仲连则率七十二团留在介休县大浦地区监视张兰方向的敌人。
6月20日晚，蒙蒙小雨变得风大雨急。次日清晨虽然风雨暂停，但大雾迷漫，走路时连对面的人也看不清。21日上午九时许，大雾逐渐散去。此时，担任行进部队后卫侧翼警戒的七十一团一营战士正一个紧跟一个地沿着乡村小路行进。他们快走到平遥曹村地界时忽然发现旁边铁路上好像有部队在行动。还听到有人声嘈杂、骡马嘶叫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再仔细一看，只见铁路路基上有一支队伍正和我军同向并行，这支队伍的行军态势与我军不同，肯定是敌人。怎么办？
一营营长李元见此情况，立即派人向团首长报告，并以全营的机枪火炮先敌猛烈开火，掩护一连和二连向正在铁路路基上行军的敌人冲去。在铁路路基上行军的敌人冷不防看见我军战士冲上路基和猛烈的炮火，来不及还手已乱作一团。接着一营指战员全数投入战斗，与敌人开展了英勇的拼杀。
就在一营占领铁路路基高地和敌人拼杀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七十一团团长北沙听到了后边的枪炮声并接到一营长的报告，知道有了敌情。于是命令该团的二营、三营指战员立即原地放下背包，回过头跑步投入战斗，抢占制高点。二营六连发现有一股敌人正在前边行走，立即兵分两路迂回追赶，把敌人逼到了壕沟里，打了个包围战，俘虏了一大批敌人，还缴获了很多骡马车辆等战利品。
这时，一营一连突然发现在铁路西侧的公路上有许多门黄色帆布遮盖的山炮因前进受阻横七竖八地摆放在公路上和麦田里。指导员韩文高和连长胡希圣立即率领全连集中力量消灭这支炮兵。只见一班长抓到一门山炮，就连人带炮和马一起拉过铁路交到团指挥所。十二班班长发现敌人正将另一门山炮放列开来准备发射。他立马带领全班战士拼死冲到山炮跟前与敌拼杀，阻止了敌人的发射。但是在激烈的搏斗和反复的争夺中，全班十二名壮士在山炮前全部牺牲了。就在这紧急关头，二营营长胡大鹏带领五连战士及时赶到，控制了山炮阵地，消灭了附近的敌人。
这时，二十四旅旅长邓仕俊接到敌情报告后向随同作战的纵队参谋长张祖谅说：“这是遭遇战，谁先展开，谁就占主动。不管眼前是什么敌人，先下手为强，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张祖谅也铿铿有力地表示： “你讲得很对，就这么打，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要留预备队，不要怕伤亡，把三个团全部压上去，动作要快，要猛，要一下子把敌人打垮。”他并且派人火速向王新亭司令员报告，同时与二十二旅、二十三旅取得联系，要求他们配合二十四旅的作战行动，围歼敌人。
这时，二十四旅副旅长常仲连正带领着七十二团监视张兰方面的敌人。他知道敌情后也让通信员跑步下达命令：七十二团要集中火力占领穆家堡和朱家堡，阻止敌人退回村里固守待援，并以其余兵力奋力攻击敌人。作为旅预备队的七十团，也要从七十二团的左翼插上，采取迂回包围战术，在敌人屁股后面狠狠捅上一刀。
这时，二十四旅各团已将数千敌人赶下铁路路基高地。敌人在曹村南面的一块麦地里挤作一团。这块麦地东边的铁路路基已被我军占领，敌人虽反复争夺也攻夺不下来。西面是汾河，很难涉渡。
但敌人是非常顽固的，他们稍稍稳定下来之后，就依仗人多、武器好，又开始组织疯狂的反扑。前面的敌人被打倒了，后面的敌人又继续往前冲。我军虽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但伤亡也是很大的。
这时，八纵队司令员王新亭已得知二十四旅与敌进行战斗的情况，他立即命令二十三旅从西面迂回包围敌人，二十二旅向南堵击该敌逃窜。这样，二十二旅、二十三旅和二十四旅就把敌人团团包围在一大片麦地里，分割成几大块。敌军中人挤人，人挨人，我军的机枪、步枪、手榴弹、迫击炮一齐向敌军群里射击，炮火在敌人群里开花，成堆成堆的敌人被打死了。
期间，二十三旅在黄定基旅长的率领下投入战斗后，刚从南北三狼渡口跑步过来的六十八团的两个营依托曹村东侧，由北向桥头西南出击；另一个营由曹村西北侧，向曹家堡方向出击，以控制汾河渡口，从而切断了敌人向河西逃跑的退路，并以六十七团从曹村南侧正面推进。这两个团都隐藏在麦田、水渠、棱坎等有利的地形里，伺机杀伤敌人。
那时候，在我军的包围圈里，各出击部队英勇作战。原野上一片枪炮声，喊杀声。战士们是哪里有枪声就奔向哪里投入战斗；哪里有敌人就冲到哪里捉俘虏、杀敌人。而逃跑的敌人东跑西窜，进行着垂死的挣扎。有一群敌人跑到汾河边顾不得河水深浅就往进跳。二十三旅集中了二十多挺轻重机枪，子弹像刮风一样扫向河心，打死打伤的敌兵顺河水往下漂，真是壮观极了。
激战中，一股约有二三百人的敌军钻空子流窜到曹村后面一条水沟附近，企图夺路逃回平遥县城。这股敌人在逃跑中正向着我二十三旅设置的临时指挥所撞来。眼疾手快的六十七团副政委郭铁赶紧抓过一支三八式枪，带领团部机关的干部和后勤救护人员赶到旅部，和副旅长吴仕宏一起，指挥在场的所有人员和近旁迫击炮连的同志沉着应战，终于歼灭了这股敌人。
就这样，在6月21日，从上午九十点钟开战，激战三个多小时，连上战后打扫战场，到下午四五点钟才结束了这场歼灭阎锡山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的战斗。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战士们押着成批的俘虏，背着成捆的枪支，牵着一匹匹驮着山炮的高头大马，去寻找自已的部队。当时是：我军各部队的人员都是你的连里有我连的干部战士，我的团里有别团别旅的班排连队，整个编制序列都乱了套，是靠吹各自的集合号，才把各部队的指战员们按编制序列重新整合起来的。
在此次歼灭阎锡山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战斗中。除亲训师师长陈震东在负伤后领着小股敌人冒死突围，逃进平遥县城；另一股敌人窜入介休张兰等村庄外、仅八纵队就毙敌三千，俘敌两千，缴获山炮二十门和大量的武器弹药与其他物资。是为晋中战役首战告捷。
（三）
八纵队在平遥曹村歼灭阎锡山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的时候，其实高倬之率领的三十四军就在离曹村只有十多里外的地方行动。但高倬之听到远处的炮火声后，不是出手救援，而是赶紧逃命。当我八纵队打完了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就奉徐向前司令员之命，在吕梁部队的协同下，紧追并准备在平遥洪善地区聚歼阎锡山的三十四军。可是由于八纵队指战员在战地似火的烈日下连续行军作战，体力消耗过大和过度疲劳，行动稍稍迟缓，使阎锡山野战军司令赵承绶派来接应的部队在平遥洪善地区和三十四军靠拢到了一起，加之，由日本投降军组成的第十总队由太谷开抵祁县东观。赵承绶亲自率领的“野战军”余部也到了太谷、祁县。这样，敌人的兵力众多而且集中，不易切割歼灭，所以我军想在洪善地区聚歼敌三十四军的计划未能实现。
此战虽然未成，但敌已为我调动。为了围歼敌人，徐向前司令员决定另寻战场，把阎锡山在晋中的主力消灭掉。
7月7日，第八纵队奉命发起对祁县县城的进攻。守城敌人以为八纵队还是要采用在运城战役和临汾战役中用挖地道在城墙下埋炸药爆破的办法来解决战斗，岂知此时八纵队已用平遥曹村歼灭亲训炮兵团时缴获了众多山炮，加上原有的炮火，一齐猛烈地轰击祁县县城的东城墙，仅用五十分钟就摧毁一处城墙，炸开了十多公尺的缺口，于是我二十三旅从缺口冲进去和搭梯子登上城墙的二十四旅在城内会师，共同杀敌，经过几个小时激战，次日拂晓时全歼了阎锡山的一个师，解放了祁县县城。
7月10日，在徐向前司令员的亲自指挥下，八纵队和兄弟部队一起，向聚集在太谷大小常村地区的赵承绶“野战军”发起总攻。首先歼灭了从平遥就开始交手的三十四军（军长高倬之负伤后化装逃走）和重创了由日本投降军组建的“十总队”。接着，晋中前线部队经过激战，于7月16日活捉了阎锡山“野战军”司令赵承绶以下将官十四人，击毙了、日军侵华战犯、“野战军”高参原泉福和师长以上军官七人。全部歼灭了阎锡山的这支“野战军”。其后，7月18日，肖文玖部解放榆次县城。7月21日，晋绥部队解放了忻县县城。历时一月的晋中战役至此结束。
在晋中战役中，我军以六万之众，歼灭阎锡山正规军七万人，非正规军三万人，达到了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同时，解放了灵石、平遥、介休、祁县、太谷、榆次、汾阳、孝义、文水、交城、清源、晋源、徐沟及忻县等十四座县城，把阎锡山的残部包围在太原孤城之内了。
（写作本文参考了《太岳革命根据地史》、《太岳革命根据地纪事》、《王新亭回忆录》、《十八兵团史料》及此次作战参与者邓仕俊、吴仕宏、常仲连等首长和李元营长、胡大鹏营长、韩文高指导员撰写的回忆文章。本文写成后，曾送八路军太岳分会研究室主任、原纵队政治部主任桂绍彬之子桂林瑞同志阅改，他提出了许多宝贵的修改建议，谨致谢忱）。
编者按：
本文由太岳区贸易公司副经理之子、山西师大教授、文化研究学者、85岁高龄宋荐戈先生主笔与抗日干部、新中国平遥县文化战线领军人段敬一之子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文化学者80岁段滋明先生合力完成。二位均系年过八旬的平遥籍老人。他俩搜史籍，涉荒野，寻蛛丝，探隐奥，细心考订，怀着赤诚的家国情怀和忠诚的时代使命，完成了这篇堪载史册的、值得后人永远铭记的、镌刻着中华民族骨血气脉的文章，也是地方志书的重要填补。让我们向他们致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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